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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12月2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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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大理古城寻幽

杨亚伟

十二月的风掠过苍山,我踩着青石板走进了大理古城。南诏故地的阳光依然慷慨,将银匠铺前老者手中的錾子照得发亮,他敲打银器的叮当声,与文献楼上悬着的铜铃遥相呼应,让人思绪浮现出诗人笔下“钟鸣知寺近”的意境。

这座始建于明洪武十五年的城池,至今还保留着当初棋盘式的格局。南北走向的复兴路与东西走向的玉洱路在城中心交会,把古城分割成整齐的方块。我沿着复兴路慢慢踱步,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,据说这些石板都是当年从苍山采来的,每一块都浸透了南诏古国的风雨。

洋人街的冬樱开得正好,粉白花瓣落在三坊一照壁的飞檐上。这条原名“护国路”的街道,因上世纪80年代外国游客聚集而得名。如今,街边的咖啡馆里,金发碧眼的背包客与身着白族服饰的老者比邻而坐,各自捧着不同的饮品,却同样享受着大理冬日的暖阳。

茶马古道博物馆里,泛黄的驮队照片旁立着诗碑:“叶榆三百六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”作者想必也曾在这样的冬日,抚摸过城墙上的南诏梵文砖。博物馆后院的古井旁,几个孩童正在玩“跳格子”,他们脚下的图案与大理国时期的“地画”如出一辙。馆长说,这口井是元代留下来的,井水至今清冽甘甜。

转角遇见烤乳扇的白族阿奶,她笑着说这是段氏王朝时传下来的手艺。乳扇在炭火上卷曲的弧度,恰似洱海月映在五华楼翘角上的银钩。阿奶的摊子后面是一栋典型的三坊一照壁民居,照壁上的山水画已经斑驳,但苍山雪影与洱海烟波的气韵犹在。她说,这栋房子是她祖上在清光绪年间建的,“那时候,大理知府还来喝过我们的三道茶呢。”言语中满是自豪。

古榕树下的书摊主人给我看民国时期的《大理县志》,泛黄的纸页记载,元世祖忽必烈在此驻兵时,曾命人栽种山茶以慰乡愁。如今玉洱园里那株“恨天高”茶花,据说就是当年的遗存,十二月里顶着霜开出碗口大的红花。书摊主人是一位退休的历史老师,他说大理古城最神奇之处在于“活着的历史”——南诏的砖、大理国的瓦、元明的街、清代的宅,都还在日常使用着。

夕阳将五华楼的影子拉得修长时,我在杜文秀元帅府旧址前驻足。这座融合了多民族建筑风格的宅院,记录着清末云南的风云往事。暮色为照壁上的麒麟浮雕镀上金边,想起有人说过“大理的历史是可以用手摸得到的”,此刻这夕照下的砖石瓦当,都在印证着这句话的真意。

离开时正值华灯初上,博爱门外的广场上,白族老人们开始跳“霸王鞭”,衣袂翻飞间搅动了苍山投下的最后一道霞光。红龙井旁边的茶馆飘来烤茶的松香,年轻乐手调试三弦的试音散落在渐浓的暮色里。卖饵块的老哥在城门洞下支起炭炉,木槌敲打蒸米的节奏,与远处崇圣寺的晚钟交织成韵。

站在城墙上回望,整座古城宛如一方巨大的砚台,苍山为屏,洱海为池。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在讲述故事,每一缕茶香都飘荡着诗韵。那些斑驳的城墙、飘香的古道、叮当作响的银器,都在诉说着这座古城最珍贵的禀赋——它将千年的时光,都酿成了触手可及的日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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