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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9月1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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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凉一碗辣汤,暖暖我的“徐州胃”

本报记者 孟祥

在徐州,可能叫醒你的不是闹钟,而是一碗热气腾腾、辛香扑鼻的辣汤。

白露后的城市,风里终于有了凉意。清晨送儿子上学,路过小区门口那家开了十几年的“老虎辣汤”,铁皮炉子上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胡椒与生姜的辛辣香混着油条的焦香,像一只无形的手,把人们的脚步往店里拽。大大小小的辣汤铺子人声鼎沸,穿着工装的工人、提着菜篮的老人、行色匆匆的白领、背着书包的学生……不同身份的人在同一口大锅前达成了奇妙的和谐。

“老板,一碗辣汤,两根油条!”这是最经典的搭配。刚出锅的油条,金黄酥脆,掰成段泡进辣汤里,瞬间吸饱了汤汁,变得软糯咸香,是绝妙的风味组合。或者是配上煎包或锅贴,底面煎得焦香,就着滚烫的辣汤,便是徐州人心中最踏实、最满足的早餐图景。

桌面上,少不了一瓶醋和一罐辣椒油。食客们根据口味自行添加,醋能增香解腻,辣椒油则让辛辣程度再上一个台阶。在这里,没有精致的餐具和安静的环境,有的只是吸溜喝汤的声音、邻桌的闲聊声和老板中气十足的吆喝声。

“妈妈,我想喝辣汤!”儿子指着玻璃橱窗里奶白的辣汤,我拉他坐下——这场景,像极了30年前的我:也是这样一个秋凉的早晨,爷爷牵着我的手走进这家店,木桌木凳,碗沿还带着缺口,他总把自己碗里的鸡肉丝夹给我说:“喝了辣汤,一冬天都不冷。”

“老板,两碗辣汤,加蛋!”我学着爷爷当年的语气吆喝。铁勺在锅里一搅,汤面上浮起金黄的油花,撒上胡椒粉的瞬间,香气“腾”地炸开。儿子学着我的样子,用勺子舀起一勺,吹了又吹,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,随即眯起眼睛:“妈妈,真好喝!”

他小口小口地喝着,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,嘴角沾着一圈汤渍。我看着他,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那句话:“乡愁这东西,藏在胃里。”原来所谓乡愁,就是长大后走了很多路,尝了很多山珍海味,却总在某个秋凉的早晨,被一碗辣汤的香气拽回童年——拽回那个被爷爷牵着的清晨,拽回木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温暖。如今,又变成我牵着儿子的手,把这份带着记忆的香,悄悄种进他的童年里。

传说辣汤的起源,可追溯至彭祖这位中华厨祖。他所创制的雉羹,被誉为“天下第一羹”。而今天的辣汤,或许就是那碗雉羹在民间千年流变、化繁为简的版本,并保留了其中最质朴的温暖与力量。

正宗的徐州辣汤,绝非简单的“胡辣汤”复制品。它的精髓,在于一锅传承多年的老汤底和师傅的匠心独运。汤底,多用鳝鱼丝、母鸡、猪大骨共同熬制,熬到汤汁醇白,鲜味完全融入其中。这便是辣汤“鲜”的根基。

主角,是面筋。洗面揉面,洗出一团富有韧劲的面筋,老师傅用手一撕、一扯,不规则的面筋片便飞入锅中,吸饱了汤汁,成为辣汤最筋道的口感担当。

灵魂,便是那勺胡椒。徐州辣汤的“辣”,非川渝的麻辣,也非湖南的香辣,而是胡椒带来的辛辣。大量的黑胡椒粉投入锅中,辛辣霸道的气息瞬间被激发,冲入鼻腔,勾得人食欲大开。再佐以姜末、葱花,滴上几滴香油和陈醋。

一碗端上来,热气腾腾。喝上一口,先是胡椒的辛香直冲脑门,瞬间让人精神一振,继而是老汤的厚重鲜醇,再嚼一嚼Q弹的面筋,口感层次极为丰富。一碗下肚,额角冒汗,浑身通透,任他窗外寒风凛冽,我自元气满满。

它更像是一碗为汉家铁骑准备的军粮。想象一下,西汉霍去病的将士们在寒风凛冽的清晨,喝下这样的一碗热汤,辛辣驱寒,汤水饱腹,长途奔袭打击匈奴。这不是文雅的早茶,这是属于英雄豪杰的早餐,带着一股江湖气与豪迈劲儿。

“明天还来喝好不好?”儿子舔着嘴角问。

“好。”我摸摸他的头,“等你长大了,秋天天气转凉的时候,就会想起今天这碗辣汤的味道。”

他似懂非懂地点头,又舀起一大勺,辣得吸溜着嘴,却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。原来乡愁从不是遥不可及的怀念,而是这样一代传一代的温暖——是秋凉里的一碗辣汤,是母子间的几句对话,是舌尖上那口又辣又暖的人间烟火。

然后,跟所有的徐州人一样,掰开油条,浸入汤中,感受那股从舌尖滚烫到胃里的酣畅淋漓。那一刻,你喝下的不只是一碗汤,你喝下的,是千年的历史,是徐州的江湖,更是这座古城最温暖、最直白的人间烟火。这喧闹、热辣、活色生香的场景,就是徐州人性格最直接的写照:爽快、实在、热情、包容,带着一股不服输、不矫情的韧劲。

所以,如果你再来徐州,别只顾着烧烤地锅、把酒言欢。 请你一定要在一个清早,钻进一条老街巷,找一家烟火气最盛的铺子,吆喝一声:“老板,来碗辣汤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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