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报记者 周翔宇 郭明婧

凌晨四点，当金山新村还沉浸在静谧之中，76岁的蔡金钱已经拿起画笔在阁楼画室里挥毫泼墨。

当晨光洒下，蔡金钱又换上工作服走上街巷，拿起扫帚熟练地清扫着路面。

他用粗糙的双手同时握住了生活的重担与艺术的梦想，在柴米油盐与水墨丹青之间，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。

心中的山水：从生活褶皱里开出的花

画室墙上，几块磁铁吸附着蔡金钱最新的画作。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出山林的静谧深远与烟波浩渺，橙黄交织的墨迹勾勒成远处的云霞，画纸中央，溪流潺潺从山间流淌而下，与两侧的瀑布和房舍相映成趣。

“虽说这些年没去过名山大川写生，但画画讲究‘眼中有山水，心中更要有山水’，随心而作。”蔡金钱说着，用沾着墨迹的手指轻抚画纸。

而蔡金钱心中的山水，则植根于小时候的美术课。

在上学时，蔡金钱就被美术课上的山水、风景画深深吸引。初中毕业后，蔡金钱回家务农，在闲暇之余拿起画笔自娱自乐。上世纪70年代，蔡金钱与曾经的老师——吕敬之重逢，并结识了师承李可染的王寄舟。

这两位毕业于徐州艺专的老师，如今都是徐州书画界鼎鼎有名的“大家”。“那时他们在村里的山上采石头，我每天干完农活就去看他们写生。”蔡金钱的语气充满感激。他们对蔡金钱倾囊相授，成就了蔡金钱今天的艺术造诣。

三年前，蔡金钱偶然结识了于克南，也由此开启了一段由艺术交流链接的君子之交。于克南评价其画作有“大漠之风”，而蔡金钱却谦虚地将画作的神韵与风格，归功于老师王寄舟的影响。

“山水很大气，更贴近自然，而山水画让人心情舒畅。”在蔡金钱看来，绘画能够调节心境。

或许，正是在对绘画的热爱与坚守中，才给这位质朴的农民、勤劳的清洁工带来了内心的宁静与平和，也为他生命的山水晕染出绚丽的色彩。

凌晨四点的画室：当扫帚遇见画笔

“哗啦——”当垃圾分类亭的铁门在清晨缓缓开启，蔡金钱开始了一天的保洁工作。负责清扫小区路面的他，身着明亮的橙色工作服在巷陌间穿梭，成为金山新村居民们最熟悉的景象。

“早啊，老蔡。”“今天也挺精神的啊。”天光愈亮，小区里逐渐热闹起来，居民们和蔡金钱亲切地打着招呼。

“每天凌晨四点左右起床，画一个多小时，然后放下笔，拿起扫帚去上班，习惯了就不觉得累。”蔡金钱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润，他指向画室角落堆积的宣纸，“你看这些，都是这几年攒下的。”画室不足10平方米，靠窗的画案上摆着数个砚台和几支磨得发亮的毛笔，墙上挂着几幅大气壮阔的山水画，门边晾着清洗过的工作服，劳动与艺术，形成奇妙的呼应。

“我是在2001年搬来这边的。”蔡金钱告诉记者，为了方便画画，他在阁楼开辟了这个“秘密基地”。没有专业的画架，就用旧书桌代替；没有昂贵的颜料，就购买平价墨汁。

“坐在这里打开窗户向外眺望，视野开阔，心情也好。”老人笑着说，眼中闪烁着光芒。窗外的泰山在不同时间呈现出不同姿态，月色如水的夜晚，他画山的轮廓；风雨交加的清晨，他捕捉云的流动。那些被扫帚扫过的落叶、被抹布擦过的石阶，都化作画中的风景。

让山水跃然纸上：

一个保洁工的艺术梦想

当艺术的种子扎进人生的土壤里，被努力的汗水浇灌，就总能开出美丽的花来。

去年年末，蔡金钱在徐州市图书馆举办了个人山水画展,圆了自己的一大梦想。

“很多学者、书画家、文博工作者来看了我的画展，都给予了正面评价。”回顾办展时获得的认可，蔡金钱十分欣慰。

据悉，展览持续期间，有很多市民到馆参观，蔡金钱和他们一一交谈，他对于别人的意见都很重视，如果是符合事实可以改进的，就记下来以后注意。

“很多人都说，我画得很好看，喊我画家。”蔡金钱摇摇头谦虚地说，“如果要我说自己，我会称呼为一个爱绘画的人，能在绘画中获得快乐的人。”

“将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，我想去外地采采风，拓宽视野，为自己寻找更多的绘画灵感。”谈及未来，蔡金钱扶窗远眺，眼神里充满向往。风从窗中穿过，吹得墙上画中的山水仿佛活了起来。

在蔡金钱看来，昨日的晚霞、雨前的乌云，生活里的点点滴滴，都将成为他创作的灵感源泉。而他也希望，能够走向远方，看到更多的风景。

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这位每天踏着晨光清扫街巷的老人，正在用扫帚为生活拂去尘埃，用画笔为心灵增添色彩。

蔡金钱或许不是世人眼中的“大师”，但在扫帚与画笔的交替中、在生活的褶皱里，他用坚持告诉我们：艺术追求从不受工作的影响，人的梦想也不会因岁月而褪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