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州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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芒砀山的历史回响与文化印记 都市晨报 | 2025-08-20 

杨亚伟

暖阳穿透层叠云翳,我在永城芒砀山断崖处的斩蛇碑前驻足。

眼前这块镌刻着“汉高祖斩蛇之处”的赭色碑石,表面隐隐泛着被时光打磨出的温润光泽,细看之下,方能发现几道风雨侵蚀的浅痕——它们恰似历史本身在石头上留下的最温柔的印记。

指尖轻触冰凉的碑面,司马迁在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中的记载突然闪现:“到丰西泽中……拔剑击斩蛇。”按司马迁的记载,刘邦斩蛇当在丰县西十五里处。然而,此刻脚下赭红色的岩层,分明在诉说着另一个流传千年的版本。

从《三国演义》到《水浒传》,元明小说家们不约而同地将斩蛇地挪移至芒砀山,这或许正是文学对历史的浪漫重构,让英雄的壮举与壮丽的山水永恒共生。

站在碑前,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,风云变幻间,英雄的豪气与胆识在天地间激荡。刘邦后来在《大风歌》中写道: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!”这份霸气与豪情,早已深深烙印在芒砀山的血脉之中,历经千年而不衰。

这让我想起北宋诗人贺铸在《彭城三咏之二斩蛇泽歌》中,通过“阴风萧萧导者惧,前有修蛇怒横路”等诗句,还原了刘邦在芒砀山斩蛇起义的场景,为这段传奇增添了几分悲怆诗意。而明末清初文人屈大均《咏汉高祖 其一》中的“啸命群雄易,屠沽起汉家”,则在笔墨间道出了后世对这段历史的追思。碑身斑驳的痕迹里,藏着双重时空的对话,而文人墨客们早已把这里铸成了文化地标。

芒砀山群峰连绵,苍翠的林木为山峦披上绿装,山间微风轻拂,带着草木的清香,让人顿感心旷神怡。沿着山间小径拾级而上,半山腰处裸露的赭红色岩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地质学家说这是三亿年前海底沉积形成的钙质岩层,而在百姓口中,这却是刘邦斩蛇时飞溅的鲜血所染。当传说获得地理实体的支撑,历史便有了血肉。这红石崖畔的野花年年岁岁开放,仿佛在续写那段未竟的传奇。

凝望着那块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石头,我不禁想起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对刘邦的记载。刘邦虽出身农家,却有着不凡的气度与谋略。斩蛇之举,或许正是他人生转折的开始,也是他敢于挑战命运、开创伟业的象征。正如古人云:“时势造英雄”,在秦末乱世之中,刘邦凭借着自己的胆识与智慧,抓住了机遇,最终开创了大汉王朝的基业。而芒砀山,虽非《史记》所载的斩蛇原址,却因这一文学演绎,成为了英雄精神的永恒载体,让后人在登临揽胜间,仍能触摸到那份穿越千年的豪情。

登临主峰紫气岩,整个芒砀山群如巨龙盘踞。十二条山脊将西汉梁孝王陵群环抱其中,那些依山开凿的墓穴宛如大地敞开的怀抱。其宏大的规模、非凡的气势、精美的壁画,无不彰显着汉代工匠的高超技艺。

漫步其中,仿佛穿越回到那个繁华的朝代,见证着那个时代的辉煌与荣耀。这些遗迹,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,镶嵌在芒砀山上,散发着迷人的光芒,吸引着无数人去探寻、去品味。

站在山顶,极目远眺,群山起伏,云雾缭绕。此刻,陶渊明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闲适似乎与这壮阔的景色不太搭调,但“登高壮观天地间”的豪迈却油然而生。芒砀山历经千年风雨,依然屹立,它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巨变,承载着无数故事与传说。它像一位智慧的老者,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,也守护着那段辉煌的历史。

夕阳西下时,我站在斩蛇处回望。暮色中的芒砀山如同一幅正在褪色的古画,而历史就在这褪色与新生之间循环往复。无论是刘邦斩蛇的豪迈,还是梁孝王陵的恢宏,都已成为文化基因的一部分,在每一个驻足山间的旅人心中生根发芽。

东坡先生有云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”当脚步渐行渐远,山峦轮廓融入暮霭,蓦然领悟历史的厚重不在碑文石刻,而在后来者与这片土地的精神共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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