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诉人:思思 年龄:27岁 性别:女 职业:自由职业者 倾诉方式:微信 记录整理:陈晓艾 实习生 陈梓晗
我与张阳的缘分,萌芽于那家飘着烟火气的小吃店,也绽放在一同挥洒汗水的跑道上。可到了谈婚论嫁时,父母提出的苛刻要求,如巨石般压垮了我们之间的甜蜜。张阳为了达标,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,身体透支,而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在这忙碌中逐渐疏离、冷却。后来,父母又一次施压,这让他彻底崩溃。伴随着那声“高攀不起”的怒吼,他决绝地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我在原地,望着被现实扑灭的烟火,满心茫然。
从烟火到跑道的缘分
我叫思思。我和张阳的缘分,始于我们都爱光顾的那家小店。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,我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。但真正拉近我们距离的,是跑步。我习惯夜跑解乏,有次竟在路灯下撞见也在跑步的张阳——他原是云龙湖的晨跑客。聊起配速、路线、跑鞋这些跑友话题,我们一拍即合。不知不觉,我的夜跑路线延伸到了云龙湖,他的晨跑也常改在下班后陪我跑一段夜色。小吃店的烟火气,奔跑路上的汗水与清风,就这样一点点把我和张阳系在了一起。
感情水到渠成,谈婚论嫁自然提上日程。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张阳回家见父母。饭桌上,起初气氛还算融洽,爸妈问了张阳一些工作和家里的基本情况。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样子,我心里甜丝丝的,以为一切都会顺利。可就在饭快吃完时,我妈放下了筷子,脸上的笑容也淡了。她清了清嗓子,目光转向张阳:“小张啊,你们俩感情好,我们看着也高兴。不过呢,结婚成家是大事,不是小孩子过家家。”
我的心提了起来。果然,她接着说道:“按我们老家的惯例,彩礼这块,怎么也得这个数——”她伸出手指,比划了一个让我心头猛跳的手势,“另外,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?房子首付得先准备下,我们思思总不能一直跟着你租房子漂着过日子。”那个数字,像块冰冷的巨石,瞬间压垮了刚才还算轻松的气氛。
张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,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喉结滚动了一下,才艰难地挤出声音:“叔叔阿姨,我明白。我会努力,但眼下确实有点困难,能不能给我点时间?”
我爸皱着眉,放下酒杯,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:“小张,我们养大女儿不容易,总得看到点实在的保障,心里才踏实。”那一刻,我看着张阳眼中刚进门时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,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。我知道,爸妈是怕我将来受苦,可这种被“明码标价”的感觉,让我觉得我们之间那份纯粹的感情,赤裸裸地被放上了秤盘,斤斤计较。
父母重压下的感情裂痕
那次不欢而散的见面后,家里的气氛一直紧绷着。我尝试跟爸妈沟通,一遍遍解释张阳的踏实可靠,描绘我们共同奋斗的决心。可每次刚起个头,妈妈就急了,声音陡然拔高:“我们还不是为你好!感情能当房子住?能当饭吃?你要是一意孤行铁了心跟着他,那你就当没我们这爹妈!”
与此同时,另一边的张阳也像完全变了个人。那份被轻视和否定刺伤的自尊心,仿佛在他体内点燃了一团火焰。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接私教课,行程表密密麻麻,从清晨天未亮就出门,一直排到深夜万籁俱寂。曾经雷打不动、属于我们两人的夜跑时光,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他晚上回来,常常累得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,一头栽倒在床上,瞬间陷入沉睡。我发给他的信息,常常石沉大海,要隔上很久很久,才能收到一条极其简短的回复“在上课,晚点说”或者“累了,先睡”。
我知道,他是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,拼命燃烧自己,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,够到我父母高高画下的那条名为“物质保障”和“实力证明”的线。他想要证明,他配得上,他能给。可是,这种不顾一切的拼命,以及随之而来的疏远和情感抽离,要将我彻底淹没。我们明明还在一起,呼吸着同样的空气,却仿佛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玻璃墙。我还能依稀看到他模糊疲惫的身影在墙后晃动,却再也触摸不到那份熟悉的、令人安心的温暖。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绷紧的弦似乎随时要断裂的时候,爸妈突然通知我,他们在回龙窝那边订好了餐厅,点名要请张阳吃饭,“再好好聊聊”。接到电话的那一刻,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是坠入了冰窟窿。
决裂夜的失控与迷茫
果然,餐厅里精致的菜摆满桌面,却没人有心思品尝。我爸慢悠悠地抿了口白酒,眼皮也没抬,话却像裹着砂砾:“小张啊,最近看你课接得挺勤,房子的首付凑得怎么样了?”每个字都像小锤,敲在紧绷的神经上。
张阳低着头,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,良久没动一下,仿佛那筷子有千斤重。他只是沉默地听着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压抑的怒气在无声地积聚、翻涌,像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我妈紧跟着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,她刻意拔高了点声调:“唉,说起来,我们老邻居王姨家的闺女,上个月刚办事儿,人家男方那叫一个爽快,婚房直接就买在市中心,思思她表姐也是,婆家条件好……”她的话,像一把把盐,精准地撒在张阳的伤口上。
我爸似乎嫌这火候还不够旺,放下酒杯,目光锐利地扫向张阳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:“这结婚成家,归根结底,看的就是实力,光靠嘴皮子还不够。”
“够了!”张阳猛地抬起头,额角青筋暴起,他“哐当”一声狠狠推开沉重的椅子,“叔叔阿姨!我张阳是没金矿!但我这颗心,不是拿来给你们这样称斤论两、踩在脚底下糟蹋的!”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思思,对不起,这‘实力’我高攀不起!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转身,撞开虚掩的餐厅大门,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喧闹的夜色里。
我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,我“腾”地站起来就要追出去。“你给我坐下!” 我爸的厉喝如同鞭子抽来。可我什么也顾不上了,一把推开碍事的椅子,踉跄着冲出包厢门,身后是父母气急败坏的怒斥声。
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,街上人来人往,灯光闪烁,各种声音混在一起。我站在街口,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,眼睛扫过一个又一个身影。可是,那个熟悉的人,怎么也找不到了。他就这么消失在徐州的夜里。
小吃店氤氲的热气、跑道上并肩的喘息,那些实实在在暖过心的片段,好像被刚才这场争吵碾成了碎末。我攥着衣角站在原地,茫然无措。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,一边是拼尽全力却被伤透了的爱人,脚下的路突然变得模糊不清。这团被现实揉皱的乱麻,到底该从哪里开始,才能一点点捋顺呢?
(文中人物均系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