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诉人:李薇 年龄:27岁 性别:女 职业:公司职员 倾诉方式:微信 记录整理:陈晓艾 实习生 陈梓晗
结束多年异地恋,我们即将迈入婚姻的殿堂。攒出首付拿到钥匙的那天,他搂着我大喊“咱有家了”。可3天不到,装修吵、房本争,15万元成借条,协议把感情撕成算计。我关掉那盏未亮的星星灯,把钥匙留在地垫下,也把背我下山的少年,关在身后。
攒钱买房,欢喜变愁云
我和大川,都是土生土长的徐州孩子。命运的红线从这座城市延伸,又在大学时跨越千里,维系着我们的异地恋。大川的父亲,开着货车在大街小巷穿梭,用汗水撑起家庭;我的母亲,在商场里一站就是一整天,为生活默默耕耘。
大学4年,漫长的异地时光里,大川为了能来看我,省吃俭用,只为在那晃晃悠悠的绿皮车上,挤出一张车票钱。而我,在宿舍昏黄的灯光下,一针一线地织着围巾,细密的针脚里满是思念,手指被扎也浑然不觉。
毕业之后,我们迫不及待地回到徐州,在老小区顶楼租了个小窝。
去年,在两家人无数次的精打细算与咬牙坚持下,终于凑够了房屋首付款。大川的爸妈毫不犹豫地掏光了养老本,只为给儿子一个安稳的家;我爸妈也把压箱底的15万元拿了出来,塞到我手里,心疼地叮嘱:“装修可别委屈了自己!”
拿到钥匙那天,大川紧紧地搂着我,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,大声喊着:“薇薇!咱有家了!”那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。
谁承想,这满心的欢喜,竟没能撑过3天。
装修大战:简约还是浪漫?
装修开工头一天,大川夹着本子冲进工地,哗啦抖开张图纸:“全屋定制柜!灰地砖!吸顶灯!”活像在指挥车间流水线。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收藏夹:“拱形门洞多温柔!奶油色墙面像奶茶!阳台再挂串星星灯……”
他手指头戳着屏幕直哆嗦:“这灯绳晃悠悠的,以后落灰咋擦?拱门占地不说,一平方米也不便宜!”
吵到第七天,装修工老赵叼着烟打圆场:“小两口赶紧定!瓦工等着贴砖呢!”
真正的爆发在装饰城。我看中一盏玻璃罩吊灯,灯柱雕着缠枝莲,灯光一打满墙碎影子。大川瞟了眼价签,嗓门陡然拔高:“860元?普通吸顶灯才60元!”售货员笑着帮腔:“姑娘有品位,这灯结婚用最浪漫……”话没说完,大川把图纸摔在样品灯上:“浪漫能当房贷还?”转身就往外冲。我蹲在满地的瓷砖缝里,眼泪砸在灰扑扑的鞋面上。
署名风波:两个家庭的暗战
除了装修,房本署名的问题也如同一颗重磅炸弹,在两家人之间炸了锅。
那个周末,两家人相约一起吃饭。席间,气氛看似融洽。大川爸爸喝了一口酒,脸上带着几分凝重,缓缓开口道:“首付这48万元,全是我们东拼西凑借来的,这房本啊,写川子一个人的名字,我们心里踏实。”这话一出,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下来。
我妈正夹着菜的筷子,“啪”地一声重重拍在桌上,眼神里满是不满与气愤:“装修的钱可是我们家拿出来的!要是房本不写两孩子的名字,将来万一有个什么变故,难道让薇薇睡大街去?”一时间,双方各执一词,气氛紧张得仿佛能点燃。
当晚,大川拎着两杯奶茶回到出租屋。可还没等插上吸管,他便嗫嚅着憋出一句话:“我爸说……加名得分走一半产权。”听到这话,我只觉得浑身的血“轰”地一下往头上涌,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:“5年的感情,难道还抵不过半套房吗?”大川低着头,局促地搓着奶茶杯上的水珠,声音越来越小,几乎听不见了:“要不……先写我爸妈的名字?”
那一刻,我满心的委屈与愤怒再也压抑不住,冲他大声吼了句:“滚!”随即一把将奶茶狠狠地掼在防盗门上。黏糊糊的珍珠顺着门缝缓缓往下淌,就像这段感情,在现实的冲击下,变得狼狈不堪。
冷战与结局
婚期定在10月,6月了婚房墙面还露着水泥。我和大川冷战,全靠老赵传话:“李姑娘,水管走顶走地?”“大川,瓷砖颜色选灰色还是白色?”空气里飘着无声的硝烟。
僵局被意外打破。大川妈摘野菜摔伤,要做手术。我去医院送饭,看见蹲在安全通道的大川。“瓦工催账了。”他嗓子沙哑,“我爸问……能不能先用你家装修款垫垫?”
我攥紧保温桶手柄。那15万元定期存款是我攒下的安全感,提前取出损失不小。回家捏着存折,听着闺蜜在电话里吼:“房本没你名字还倒贴?你脑子进水了!”手机屏幕亮着照片:云龙山上我崴脚,他背我下山,汗珠滚烫。那温度残留,心却凉了。
次日病房门口,我塞给他存折:“用这钱先治病。”他眼眶骤红,手指颤抖。我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:“房本立刻加我的名字。不答应,婚宴取消,钱算借的。”这是最后通牒。
7天后,户部山茶馆。气氛凝滞。大川爸从旧皮包里抽出《婚前财产协议》和《借款协议》。“钱肯定还,房本可加名。”他语气不容置疑,“但首付算我们借你们的。5年内还清一半,房子才算共有。否则,你们那部分算借款,房子还是大川的婚前财产。”我妈“噌”地站起,茶杯盖摔得咣当响:“你们家太过分了!”
我看着对面。大川垂头沉默,他爸眼神世故。云龙山上背我的少年,与眼前默许精算的男人,彻底割裂。心口残存的暖意浇灭。我按住我妈,声音冰冷:“行。协议我找律师看。”尘埃落定。
钱还是打到了医院。装修重启,气氛诡异。客厅按大川父子的意思:惨白墙,冰冷灰砖,吸顶灯惨白如手术室。刷最后一遍墙漆那晚,大川够墙角,乳胶漆滴了满头,我下意识想擦,手抬起又顿住。他侧身抓住我的手腕,眼神复杂:“那星星灯……等天黑透再开?省电。”声音干涩。
我抽回手,后退:“嗯。”暖黄灯光流进,却照不进我心。他闷头吃我带的烙馍卷馓子,含糊嘟囔:“亮起来……是比吸顶灯好看点儿。”苍白刺耳。
律师结论冰冷:协议对我不公,易生纠纷。闺蜜打听出,大川家并非山穷水尽,他爸有流动资金“不想动”。消息传来,我坐在油漆味弥漫的“新房”。惨白灯光下,我掏出手机,给大川发信息:“协议不公。流动资金的事,我知道了。15万元算借,请尽快还。婚,不结了。钥匙放地垫下。保重。”背我下山的汗水与此刻算计的冰冷,终究无法共存。
我起身,关掉刺眼的吸顶灯。房间陷入黑暗,只剩浓烈油漆味。我轻轻带上门,将算计、妥协与幻灭的“家”,连同模糊的初恋,永远关在身后。走廊声控灯亮起,照亮空荡过道,也照亮我独自前行的路。